寫真寄夫詩

偶讀《雲溪友議》〈真詩解〉條:「...其妻薛媛,善書畫,妙屬文;知楚材不念糟糠之情,別倚絲蘿之勢,對鏡自圖其形,並詩四韻以寄之。...」

薛女士的〈薛媛寫真寄夫詩〉也收入《全唐詩》中,詩本身倒也罷了,這「對鏡自圖其形」的「寫真」倒是引起我頗大的興趣──難道這是史上自拍的濫觴嗎?(大誤)😎

現代男子嘛,怎沒有看過一兩本寫真集?不免有些香豔的聯想,也是情有可原。現代漢語的「寫真」來自日語,已經帶上點粉色,日語「写真」卻僅指照片而已。

「寫真」這個詞顯然是隨唐朝文化流入日本,本指人物肖像。北齊顏之推《顏氏家訓》〈雜藝篇十九〉提到「武烈太子偏能寫真,坐上賓客,隨宜點染,即成數人,以問童孺,皆知姓名矣。」唐朱景元《畫錄》歷舉當代著名畫家周昉等多名寫真能手。

唐詩中更處處見到「寫真」一詞,如杜甫〈丹青引贈曹將軍霸〉:「將軍畫善蓋有神,必逢佳士亦寫真」,白居易〈感舊寫真〉對歲月催人老的感慨:「李放寫我真,寫來二十載。莫問真何如,畫亦銷光彩。朱顔與玄鬓,日夜改復改。無磋貌遽非,且喜身猶在。」,而王維〈與崔興宗寫真詠〉裡,雖然一樣有歲月的催逼,卻回溯與老友的舊情,衣不如新,人不如舊,倍覺溫馨:「畫君年少時, 如今君已老。今時新識人, 知君舊時好。」

這個來自中古漢語的「寫真」和古漢語的「革命」同樣地被日本文人推陳出新,用在近現代(十九世紀)的新事物新思想上,這不得不讓人深思日本文化對漢文的掌握之深與應用之巧啊!



張貼留言

0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