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A. Marshall 撰
Light 譯
關於 S. L. A. Marshall
S. L. A. Marshall 准將在第一次大戰時在法國作戰,是美國遠征軍中最年輕的軍官之一,親身經歷過西線壕溝戰中人命如草芥的慘烈戰況。這種在火線上的親 身體驗,讓他對於士兵在戰鬥中的反應有深刻的瞭解。第二次大戰時,他重新入伍,官拜上校,在美國戰爭部特設參謀處歷史組(Historical Division, War Department Special Staff)擔任戰史資料採集與分析的工作。
和以前歷史學家不同之處,在於他和同僚開始採用直接訪談參與戰鬥的士官兵的方式,嘗試將個人在烽火漫天、生死存亡之際僅存零碎而片段的記憶拼湊起 來,以類似刑事案件中「現場重建」的方法將實際戰況重建起來。由於他個人對第一線步兵的戰鬥經驗,他特別著重於小單位的戰鬥,大抵以、連、營三級為主,即 使對象是較大的單位,他也往往將焦點放在其下屬單位上。
眾所周知的是,當一個指揮官的層級越高,他往往越跟戰場上的實際情況脫節。坐在後方舒適安全的司令部中,再大的部隊也不過是插著一根旗子的小方塊; 這些指揮官如何能夠意指臂使地將部隊運用無間呢?馬歇爾和其同僚這種歷史蒐集的方法也正好給高階層人士一個瞭解下層小單位戰鬥的一個管道。
另外,他們蒐集資料的方法也和往常不同,儘量力求第一手的訪談採集。因此,他們得走出辦公室,來到戰場上直接採集,而且往往是在激烈戰鬥的次日就在 激戰前線的邊緣訪談記憶猶新的士官兵。他們首先在太平洋戰區的島嶼戰中實驗這種作法,後來他更把這種方法帶到歐洲戰區作戰處的歷史組中,在諾曼第登陸及其 後的作戰中,為後來的歷史家採集了極為詳細的資料。在這些戰史中,最為知名的要屬於「奧馬哈灘頭的第一波」(First Wave at Omaha Beach), 以及「貝斯特之戰」(Battle at Best)。前者的資料來源主要是他在 1944 年 7 月中,當第二十九師準備對布列斯班的德軍要塞突擊時,他冒著德軍的迫擊砲火,在攻擊準備線上對第二十九師參與奧馬哈灘頭登陸的倖存者之訪談結果。後者則是 在盟軍失敗的 「市場花園行動」中,直接在美軍傘兵作戰區域中,對一支失散的排在戰鬥第二天時進行的訪談;這個訪談挖掘出了一個原本可能被埋沒的英雄和一枚國會榮譽勳章 ──一個重傷的傘兵為了救同伴傷兵,自己撲身在德軍手榴彈上(「奪橋遺恨」中有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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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韓戰期間,馬歇爾以戰地記者的身份重返戰場,也同時被第八軍團雇用進行類似的戰鬥分析。「中共部隊的攻擊戰鬥」這兩篇報告就是他在 1950 年 12 月到 1951 年 1 月間對新敵人的戰術分析。後來,他根據韓戰期間的資料,寫了River and Gaunlet,以及 Pork Chop Hill 這兩本書。甚至在越戰時,他還在 1966 年就越戰資料寫了Ambush and Bird。馬歇爾著作等身,除了以上幾本書外,還有不少其他戰史。他的作品一貫是以平實而不掩飾的作風將小部隊戰鬥的實況赤裸裸地呈現出來。看多了從高階層觀點出發的戰史的話,不妨看看他的書,可以對戰鬥有另種不同的觀感。
第一部:跟據1950年11月Kunu-ri之役中第二步兵師步兵連作戰行動之研究
1、對陣地的攻擊
在對付第二步兵師各步兵連的各階段行動中,中共部隊沒有嘗試對各防禦陣地進行大包圍作戰。初步攻擊的重點通常是在連陣地的後方。攻擊的全部兵力會集 中在一個排的陣地上,但偶爾也會涵蓋兩個排,特別是當這兩個排比較靠近的時候。當在突破並鞏固陣地後,敵軍會繼續向下一個山頭陣地無防備的側翼進攻。這是 一個大略但非一成不變的模式。在攻擊第三十八步兵團 F 連時,攻擊的範圍包括了所有的排,並且持續了整晚。在兩個小時之內,所有防禦的美軍步兵排都在強攻之下,而位於稍後方的重兵器排和連部除了受到側翼的迫砲 和重機槍猛烈轟擊外,並沒有被敵人步兵圍攻。敵軍並沒有排成一長條散兵線來進攻,也沒有以連續數波來攻擊第二步兵師各連的陣地。攻擊線上最多可見 60 或 70 名散兵,通常是 30 至 40 名。
2、運動模式
這些敵兵經常是直立著前進,但有時也會彎低。雖然他們偶爾也會衝刺或小跑一段,他們通常還是以步行速度前進。當停下來時,他們並不會利用地形地物匍 匐前進。當臥倒時,他們只移動到找到最近的掩蔽物而已。下面是他們在夜間攻擊的行動特徵:在攻擊發起時,他們並沒有將部隊全面展開來以涵蓋美軍排陣地的整 個側面或後方。中共軍會找出一條最容易進入陣地的通道,這可能是一條深溝、一道山窪、或是一條小徑。假如防禦的一方集中在高地,敵軍通常會避開陡峭的山坡 而選擇比較和緩的山坡進攻。第一個攻擊群會直接上來,有時用散得很開的散兵線,有時卻又排成直排,有時則呈凌亂的隊伍。
3、行進中射擊的使用
不論是跑是走,他們幾乎總是一成不變地在行進中射擊。這是他們火力交鋒開始的特色,而且經常發生在開始用機槍和迫擊砲轟擊之前。不過,這種行進中射 擊的方法不但錯誤而且沒有什麼效果。我們的士兵很少因此傷亡,並且眾口一聲地說,這種方法不會影響到士氣,更不會把我方士兵壓制到無法還擊。中共軍使用這 種前進方式的戰術目標似乎是想要接近到近戰距離,然後在位於 50 到 800 碼不等距離外的機槍和迫擊砲壓制防禦者的同時,迫近到能使用手榴彈的近距離。在美軍陣線火力因彈藥耗盡而減弱前,這些攻擊波似乎從來不曾嘗試過要真正逼 近。事實上,找不到有任何一個敵人的攻擊部隊直接全面突擊消滅我們排級以上的部隊,使得倖存者落荒而逃的例子。他們並不是靠無比的勇氣、狂熱、或是快速集 中的兵力來攻陷陣地。他們是靠逐步增加兵力和火力對陣地擠迫,並且耐心地等候,當防禦者武器人員彈藥耗盡時會自然瓦解。
4、目標的特性
當中共軍攻擊的前衛遇到防禦火力時(通常發生在不到 50 碼的距離),他們會趴到地上。如果防禦火力暫時停止,他們會站起來再度前進,直到又遇到防禦火力為止,然後他們會再度趴倒。但是一旦他們決定了一條前進路 線,即使戰術狀況改變讓它似乎不再有利,他們仍然不會改變。他們只會在先頭部隊後面繼續前進增援。當他們死傷時,其他人會前進來取代他們的位置。衝鋒槍、 步槍、和手榴彈是這些先頭部隊的武器。這些先頭部隊從不會暴露太多目標給我們的自動武器;我們的機槍或白朗寧自動步槍(BAR)每次最多不過能掃掉 4、5個中共士兵。後者和破片手榴彈是我方成功抵禦中共部隊攻擊的基本武器。任何能夠在這些中共士兵後方照明的方法都會對他們造成極大影響甚至撤退,有時 幾乎可說是驚慌失措。
5、使用掩護
在日間戰鬥時,這些戰鬥單位會嘗試從壕溝或散兵坑來戰鬥;當被逐出時,他們會繼續使用灌木叢、樹木或類似的掩護。夜間攻擊有明亮的月光時,他們會善 加利用大石頭、懸崖、以及長嶺投射出的陰影。任何能夠將他們日間戰鬥的掩護燒掉,或是在夜間照明他們的方法都能大大降低這些隱密戰術的功效。第二步兵師的 步兵在攻擊時並沒有配備火焰噴射器,也缺乏信號照明彈或大型照明彈等彈藥。但在三個不同的場合中,我方的槍火無意間在敵人攻擊線的後方引燃了野火,結果是 出奇的好。其中一個狀況中,敵軍停止攻擊,轉而嘗試撲滅野火達一個半小時之久;在這期間,我方機槍打死數十中共士兵。
6、受攻下的防禦
當被我方防禦火力釘住不能動彈時,敵人的攻擊部隊仍然會利用我方火力暫時減弱或停止的空檔突進;這些火力空檔的原因包括了人員傷亡、彈藥耗盡、機槍或自動步槍故障等等。但是他們只會在我們部隊不得不開始撤出陣地的時候才會全速突進。
第二步兵師於 Kunu-ri 北方在受攻下防禦的戰鬥記錄相當良好;在 16 個戰鬥行動經過仔細分析的連中,只有一個排級單位不是因為彈藥耗盡或類似的理由而後退。在這個例外中,這個排缺少領導者(譯按:可能排長傷亡),也沒有沿 攻擊來的方向鞏固陣地;他們被割裂並且一個班接一個班地吃掉。即使如此,他們仍然把傷者撤出,而最後撤退時只剩下 11 個人沒有受傷。
第九步兵團 B 連在 11 月 25 日上午 10 點鐘於 219 高地山腳下和一股優勢敵軍開始交戰時有 126 人。25 小時後當撤退令下來時,它仍然堅守著陣地並且持續戰鬥中,但是只剩下 34 人還能行動,其中還有不少人身負輕傷,都是手榴彈破片引起的。這不是特別的例子,而是第二步兵師各步兵連典型的作為。
7、重視手榴彈
在一個佈局良好的地區性戰鬥中,敵軍似乎時常喜歡以手榴彈兵為先鋒,有時候這些士兵除了手榴彈外並不攜帶其他任何武器。手榴彈會用綁在腰間的一個布 袋裝著。他們大量使用手榴彈,當手榴彈耗盡時,我們士兵會看到他們似乎是空著手向我們陣線前進。在手榴彈攻擊時,極少有步槍火力的支援,但有一大堆衝鋒槍 兵夾在手榴彈兵中前進。在更後方,有一到三挺機槍(但在攻擊連陣地時不會超過此數)掃射防禦陣地的高處和其他地區。就比例來看,我們最嚴重的傷亡看來是由 準確的機槍火力造成的。在以步槍兵打頭陣的少數攻擊中,他們在接近手榴彈距離時會讓手榴彈兵快速地上前穿過步槍兵行伍,以便使用手榴彈。不是所有的手榴彈 兵都有步槍,但是大部份步槍兵都帶了至少 5 枚小型木桿震撼式手榴彈(譯按:原文是 small potato-masher type concussion grenades)。(這些中共士兵都沒有刺刀)他們所有的近戰戰術似乎都在依賴使用手榴彈來迫使聯軍部隊退出陣地。
雖然中共士兵被教育說美軍士兵特別無法承受手榴彈攻擊,但實際上手榴彈攻擊對聯軍部隊的效果不彰。我們許多受到中共軍持續數小時手榴彈攻擊的兵士仍然對他們的手榴彈表示輕蔑。主要有兩個因素造成他們這種態度:
- 中共士兵投擲手榴彈不遠且不準確。
- 中共手榴彈本身殺傷力不強。
關於第一點,在仔細研究一堆手榴彈戰鬥的案例後似乎找不出特別的例外。中共士兵使用低手甩動的方式投擲手榴彈,在平地上最遠距離不會超過 20 至 25 碼,在陡峭的山坡向上投擲時距離更短。在一次山頭戰鬥中,我方部隊據守山頂,中共部隊在下方 20 碼處,他們的手榴彈兵花了一小時嘗試將手榴彈投過我們的壕壁,都沒有成功。在另外一次戰鬥中,我方有 7 個士兵緊圍著一個小土堆防守,在一個半小時內,中共軍於 15 碼的距離外對他們投了 50 到 60 顆手榴彈,其中 30 到 40 顆被我們的人踢掉或丟回去,剩下的在他們防禦位置中爆炸。這 7 個士兵個個都被手榴彈破片所傷,但都只是皮肉之傷,沒有人重傷或陣亡。在另一次排戰鬥中,有 30 人受到手榴彈破片的傷害,但沒有人嚴重到無法繼續進行戰鬥。因為中共手榴彈而受傷的案例在這些連中比比皆是,但是致命的案例少之又少。似乎只有當身體或頭 部跟爆炸的手榴彈幾乎直接接觸時,才會引起重大傷害。我們部隊已經習於中共手榴彈的效果,也因此它們不會有損我們的士氣。
當在防禦中我方的手榴彈供應充足時,中共軍的手榴彈兵不是被消滅就是被擊退。不過在 Kunu-ri 的戰鬥中這很少發生。我們的士兵很少配備超過兩顆手榴彈,有些步兵根本沒有手榴彈。在許多案例中,戰鬥開始後要再補給(手榴彈)不是完全不可能就是極度困 難。但是當手榴彈可以充分供應,而且防禦者能有效地使用時,都可以擋住敵人的攻擊。
8、中共軍手榴彈戰鬥的程度
保持手榴彈在交戰時供應無缺似乎是中共軍步兵系統的主要目標之一。在所有研究過的近接戰鬥案例中,除非是小群部隊在毫無準備的狀況下撞在一起,要不 然都找不到中共戰鬥單位耗盡手榴彈的例子。另一方面,如果在毫無準備下做近距離接戰,他們似乎無法適切快速地使用這個非常有價值的近戰武器。
這裡有兩個例子,一個發生在第二十三步兵團第一營的夜間戰鬥中,另一發生在第九步兵團第二營的日間戰鬥中。第二十三團的這個部隊當時正在宿營,沒有 佈置好防線。一大堆配備了手榴彈和步槍的敵兵滲透入它的營地,但是卻就地找掩護然後就不動作,並沒有趁機攻擊我方。當第一營組成散兵線並且使用手榴彈和步 槍掃蕩整個營地的時候,這些滲透者仍然不動作,在這個戰鬥階段這些中共軍甚至連一顆手榴彈都沒有用上。在第二個例子裡,有約 120 名中共部隊在大白天走入第九步兵團 G 連據守的隘路中。這些中共士兵完全沒有使用身上的手榴彈,經過數分鐘的步槍交火後,他們或是被殺或是被俘。中共部隊在手榴彈戰鬥中只使用小型(木桿)震撼 式手榴彈,即使他們有其他類型的手榴彈,也沒有被看到使用過。
9、辨識的問題
從各個不同的戰鬥行動概括看來,我們步兵在陣地中能確認是面對敵軍的中共部隊的距離,在夜間是 15 到 50 碼,在日間是 50 至 200 碼。部份的原因(但只是一部份)是敵人在前進的時候很少使用掩護火力,另一部份是在戰場上辨別敵友的困難。
其他限制了在較遠距離外辨識敵我的因素是:
- (我方)極少在行進時使用側衛。
- 在運動時尖兵和主要部隊間距離不足,特別是在上山路段。
- 沒有在陣地或部隊主體外佈置警戒哨。
- 缺乏像是絆腳線等可以製造警訊提供辨識的裝置。
- 連與連間的平行通訊不良。當無線電收訊不佳時,各連並沒有使用傳令互相通報狀況。結果就是,即使隔壁連已經全面交戰 1 至 3 個小時之久,許多連仍然在毫無戒備下被中共軍逐一突襲。這種狀況也發生在許多排級單位上。
- 缺少強力而持續的巡邏。
10、中共軍武器的效果
在 Kunu-ri 戰鬥中,中共軍武器對上我方步兵的效果可以從傷亡率、對士氣的 影響、以及對陣地的壓制來衡量。它們的效率評估如下:
- 輕機槍
- 迫擊砲(通常 60mm)
- 手榴彈
- 衝鋒槍(通常是湯姆生衝鋒槍)
- 步槍
中共軍的機槍火力一直很準確並且很持續。他們會持續發射機槍直到被摧毀,也會利用掩護把機槍盡量往前推進到近距離。他們似乎沒有很多輕機槍;在攻擊一個連陣地的時候幾乎沒有使用超過兩挺機槍的例子。它們的戰術目的似乎是在提供壓制防禦者的火力。
在一般狀況下,迫擊砲並沒有集中使用。在某些特例中,兩或三門迫擊砲會集中火力來使用。通常中共部隊只使用一門迫擊砲,而且是在攻擊已經開始一陣子 後。迫擊砲火分兩類:一是一般區域性的壓制,一是集中在主要設施,例如防禦的機槍、迫擊砲陣地、指揮所、以及補給點。他們的區域壓制火力並不猛烈,我方部 隊也並不太在意。但在集中射擊方面,他們的迫擊砲火都能很快而準確地命中特定目標,這似乎意味著他們發展出了能夠在戰鬥中做快速三角定位的方法,但也有可 能是他們已經在周遭潛伏一段時間並且測好距離,所以在戰鬥時可以很快地根據火光來定位。
在步槍火力方面,他們的衝鋒槍火力不論是在日間或夜間戰鬥中都不是十分準確,而且他們常常在過遠的距離就開始使用衝鋒槍。但是,中共部隊擁有許多湯姆生衝鋒槍,這可以從 Kunu-ri 戰鬥的報告和從他們的死者和俘虜身上蒐集到的數目看出。
中共部隊在 Kunu-ri 戰鬥中僅使用少數火箭筒,但是目標通常不是步兵陣地, 而是支援的裝甲單位。在這些少數的例子中,他們接近到極近的距離(20-40碼 )來攻擊我方坦克,而他們的瞄準非常準確。而在我方的坦克能在比較遠的距離和這些反裝甲單位交火的情形下,他們通常會退卻逃跑。至於 FA 是否能有同樣的效果則不確定,沒有任何 FA 近接戰鬥的例子可供分析,不過由於雙方通常都太接近,FA 恐怕也無法發揮功效。
11、展開的方法
在向交戰區域前進的時候,中共部隊的隊伍似乎都選擇最容易前進的路線──主要補給線、補給小徑、河床、以及山谷。當沿著高處防禦時,他們並不經由脊 線前進。當他們遇到強硬抵抗時,他們的戰鬥單位一個接一個地抽離,直到最後整個戰術隊伍都消失掉。因此,(我的)初步意見是,中共部隊之所以能夠成功地攻 擊這麼多我們後方的指揮所、砲兵陣地、以及其他敏感而脆弱的單位,主要是因為運氣好而非小心仔細的偵察與計畫。我們部隊的支援單位特別喜歡集中在補給路線 和交叉口處;如果敵人沿著最自然的路徑前進,他們幾乎不可能失之交臂。
12、從戰鬥中脫離
在 Kunu-ri 戰鬥初期,中共部隊都盡可能地在黎明的時候從戰鬥中脫離。脫離 戰鬥後,在早晨大約 7 點鐘時候,他們會從一個大鍋中進早點。這時,在步槍 掩護下的擔架隊會到前線收容傷亡。救護站設在部隊進餐的集結點,死者就淺淺地埋在附近。在這個時段,中共部隊似乎極少採取對四周的警戒。他們的士兵通常會處於鬆懈的狀態,而此時如果碰上我方部隊的話,他們似乎無心戰鬥。
13、連級的補給
在 Kunu-ri 戰鬥期間,我方步兵通常攜帶約 90 至 120 發的卡賓槍彈藥,或是兩個子彈帶的 M1(譯按:格蘭特半自動步槍)彈藥,以及 0 至 2 顆手榴彈。很少連的士兵自己身上有攜帶糧食。大部份連裡面,士兵會攜帶一個睡袋和輕背 包。在這種重量負荷下,當行軍直線距離超過 3.5 英里後(根據在當地的地形 ,可能實際上超過 7 英里),脫隊問題會造成戰術上無法掌控的凌亂隊形。
14、節約的問題
在作戰中,特別是在夜間,要如何重裝卡賓槍彈匣與 M1 步槍彈夾是個蠻嚴重的問題。大部份步兵連在開始接戰的階段,即使沒有多少目標,仍然會有過度消耗自動武器彈藥的情況。但另一方面,各連卻都能小心節省使用 手榴彈,可能是因為手榴彈本來就短缺。不過有些步兵連還是能夠維持控制士兵的步槍火力,直到有良好目標出現為止。一般情況下,在山頭的戰鬥中,當中共部隊 逼近後,自動武器對付敵人散兵幾乎沒有什麼效果。中共士兵會利用岩石和突出的岩架做掩護,我方部隊必須冒著身影在天空背景透光的危險才能對他們射擊。但儘 管如此,在許多例子中,白朗寧自動步槍有效的使用在是防禦成功的重要因素。在敵人逼近並採取掩護後,手榴彈成為近接防禦戰鬥中最有價值的武器。但是由於手 榴彈的短缺,只能使用自動火力來對付近距離目標,不但沒有效果,更進一步耗費了彈藥。作戰狀況主要就是這樣,當傷亡增加後,持續抵抗的可能性也漸漸減低。
幾乎所有的陣地在交戰還不到三分之二的時候就已經用完手榴彈了。在第九步兵團 B 連戰鬥快要結束的時候,連長帶著一個排的部份士兵,在晨光中站起來用石塊和 C 口糧罐頭向中共部隊投擲,以讓其餘部隊可以撤退。這些投擲手死了 5 名,傷了 2 名,可見當時情況的危急。
在另外 4 個戰鬥中,當彈藥耗盡時,我方士兵用上拳頭和槍托來對付逼近的中 共部隊。中共士兵在這種型態的戰鬥中表現並不佳。
15、其他武器
中共部隊在 Kunu-ri 地區沒有使用任何砲兵。除此之外只看見過使用一次新型 的小火箭彈,不過這不是由火箭筒發射的。它被用在對付第九步兵團 B 連的陣 地,從戰壕前沿彈起,在後面的防壁爆炸,效果中等。
16、保養的問題
攜帶卡賓槍的士兵報告發生了許多武器操作上的問題,不發彈、卡彈、操作不順暢等等。有一部份的問題是因為保養不良引起,許多單位都缺少潤滑油。但 是,在寒冷的天氣下,過多的潤滑油也會造成問題,這些卡賓槍必須要先加熱讓凍結的潤滑油融化,才能行半自動或全自動射擊。通常以單發射擊 10 至 15 發子彈後就可以運作如常。M1 半自動步槍的性能一如預期,極少有操作上的問題。調查顯示,習慣在可能接戰前檢查武器並試射數發的幾個步兵連在戰鬥中武器的操作情形最為良好。
第二部:根據 1950 年 11 月 20 日至 12 月 10 日陸戰第一師在古土里、下碣
隅里、柳檀里區域作戰之研究
導言
對 1950 年 11 月 20 日至 12 月 10 日陸戰第一師在古土里、下碣隅里、柳檀里地域與中共部隊作戰行動的詳細研究驗證了「中共部隊的攻擊戰鬥」(ORO-S- 26, EUSAK,報告日期 1951 年 1 月 5 日)中提出的所有主要的結論。那篇報告 是根據 1950 年 11 月 24 日至 12 月 1 日期間美國第二步兵師在 Kunu-ri 地區與中共部隊作戰的經驗來對中共部隊的戰術方法與武器使用的評估分析。
在中共部隊對抗陸戰第一師的過程中,他們從來沒有成功地包圍並穿插割裂過該師任何主要單位,並且除了一些外圍陣地外,也從沒有突破攻佔過任何主要防禦陣地。所以,他們的戰鬥單位並不如和攻擊第二步兵師在 Chongchon 河東岸時一樣地全面展開,因此能夠觀察中共部隊在全然多變戰況下作戰的特點的機會就比較少。
由於第二步兵師在 Kunu-ri 週遭與陸戰第一師在古土里周遭戰鬥時的環境狀況 完全不同,不但地形不類似,而且我方部隊和中共方面各部隊始初的佈陣也不同,要把這兩個作戰行動作一個全面比較並不恰當。在(本報告中)如果有做比較的地 方,完全是為了要強調襯比中共部隊的特徵與能力。
武器與構工
整體來說,跟陸戰第一師交戰的中共師團的裝備並未比在同時期與第二步兵師交戰的中共部隊好多少。主要的差別在於跟陸戰第一師交戰的中共諸師團似乎在 糧食和彈藥補給上極度短缺。在中共部隊與第二步兵師的戰鬥行動中,當共軍自固定位置開火時,機槍手和手榴彈兵似乎從來就沒有缺過彈藥,而且可以看到在火線 上的部隊後面有長串的士兵搬運彈藥。在長津湖區作戰的中共部隊則正好相反,參與戰鬥的中共師團似乎很快就耗盡所攜帶的彈藥,由於沒有再補給,他們的作戰效 率就此消失。當他們耗盡彈藥撤退時,其他新的師團會移上前來遞補陣線,而這些補給耗盡的師團則從前線消失。
指揮的陸戰師長奧立佛‧P‧史密斯少將曾經記述到這個現象,而且也從許多團、營長口中證實。戰俘口供顯示這些部隊中大部份是在 11 月 13 至 16 日間渡 過鴨綠江,正好跟陸戰第一師開始從基地港口向北前進大約同時。在渡江後,他們以全速向作戰地區急行軍前進。看來他們似乎只想要趕快將部隊向前移動,即時到 達陸戰第一師的縱隊附近,以便在陸戰第一師把大部份兵力用在攻擊長津湖區時切斷該師的主要補給線;也因此這些中共部隊對於諸如有效補給等重要課題方面並沒 有妥善安排。
跟這個假設吻合,並且陸戰第一師下屬各單位都注意到的是,他們的中共敵軍都是一成不變地以單線攻擊,沒有使用其他不同的戰術。這不但在師級單位如 此,甚至到營級或連及都一樣。每個單位被賦予一個選定的任務,他們似乎都在剩餘戰力許可之下盡力達成這個任務。但當他們被擊退無法達成任務時,中共部隊會 顯得茫然毫無計畫,無法重新組織起來轉移攻取其他可能的目標。士兵們會從戰線上撤退,渙散地坐在原野間。
即使如此,戰俘的口供中顯示出了中共士兵一般的智力不低。不單只在軍官之間,就連一般受審訊的士兵也都能說出他的蓮、團、師、軍團、以及集團軍的番 號,並且知道上級單位的計畫與意圖。陸戰第一師也就是從被俘的中共士兵口中首先聽到中共部隊計畫「在該師的兩個團向北前進後」,以主力切斷該師的主要補給 線。這項情報是當這兩個團還在北進途中獲得的。但是真正特別讓人困惑的是這些戰俘沒有階級的概念,這些戰俘會稱自己是「士兵」或「軍官」,但說不出自己的 軍階。如果中共部隊中有士官的話,他們也無法表明自己的階級。
在陸戰第一師的作戰中,有六次戰鬥時攻擊的中共部隊有輕型砲兵的支援。每一次所使用的砲數不超過二或三門,發砲數也是寥寥數發。總體來說,敵人攻擊的火力依靠自動武器,主要是 .30 口徑的機關槍(包括路易斯輕機槍與哈乞克斯機槍);衝鋒槍、步槍、及輕型木桿手榴彈則是中共步兵的主要武器,這個現象不論是在對陸戰第一師周邊防線的攻擊或是他們自己陣地的防禦戰鬥時都一樣。
除了曾經在手榴彈上綁上引爆索作成詭雷外,在這些武器的使用上並沒有什麼出奇的新意。這些詭雷被安裝在阻絕道路的路障上,長長的引爆索則拉回到路旁的散兵 坑中。這些詭雷時常失敗,因為在散兵坑中的中共士兵往往在有機會引爆詭雷前就已經被殺。有一次更是因為手榴彈的安全針凍住而失敗。
在防禦的時候,這些中共部隊會在山頭陣地建構防彈掩體,以雙重粗樹幹綁在一起做牆,頂上以木頭做蓋,再加上兩呎厚的泥土石塊為頂。這些工事可以抵禦 空中攻擊,除非是火箭直接命中。他們用騾馬將這些建材運到高處,當中共部隊在周遭地區展開後,騾馬會被移到遠離(美軍)主要補給線的荒野地區。當美國空軍 開始掃蕩周遭地區時,幾乎看不到什麼騾馬。
當中共部隊在古土里以北及下碣隅里以西切斷陸戰第一師的主要補給線,以便孤立並消滅該師時,他們用上了大量的路障,以及少數的爆破手段。沿著(美 軍)撤退路線,在一些最敏感的位置上,炸藥被有效地用來切斷交通。最好的例子莫過於炸斷位於古土里以南、1081 高地山腳不遠處橫過發電廠水管的工作橋。這座橋位於一個落差 1500 英尺的峽谷之上,如果不能修復的話,任何車輛都不能通過向南撤退。該師早已預料到這個問題,並且準備在不浪費縱隊的寶貴時間下盡快架橋通過這個空隙;一座 預力橋早就由空軍運來跟縱隊一起行動。即使如此,中共部隊還是以少量的炸藥造成了最大的阻礙。如果敵軍有足夠的炸藥的話,整個路線上像這樣的機會比比皆 是。整個主要補給線就像是在山壁上開鑿的狹窄棧道一樣,只要造成幾處大山崩,它就會完全毀損無法通行。但是,雖然中共部隊已經盤據這個地區超過一個星期之 久,他們並沒有嘗試這類大規模的炸山行動。在此處,以及更北面位於下碣隅里和柳潭里之間的路段上,中共軍手上的炸藥似乎只夠用在幾處可以很容易地以少量炸 藥爆破的小型橋樑上。
一般實體路障是由石塊、泥土、及雜物堆成平均 2 英尺半到 3 英尺半高度,並 不太堅牢的阻絕障礙。大約半數路障地點的側翼有火力掩護──通常是在側面嶺線上佈陣的一、兩挺機槍,或者是迫擊砲。在沒有掩護的路障地點,即使側面高地還 沒有被(我方)前衛完全掃清,在步兵縱隊先頭的推土機通常就已經把這些障礙物推開一旁了。
不過,還是有些路障地點被由側旁高地射來的自動武器火力,以及逼近到輕武器有效距離的狙擊手強力而持續地封鎖的例子。這時車輛會被擊毀,縱隊停頓,並且沿著路邊演變成一場人員和物資的持續消耗戰,直到中共部隊被(我方)優勢火力與運動壓制住為止。
縱隊中的秩序
在有關這個話題的事例中,德來斯戴爾特遣隊(TF Drysdale)11 月 27 日夜間 在古土里與下碣隅里間路段的經驗會是最有教育性的例子。這支小型的特遣隊由英國突擊隊、一個陸戰連、以及一個步兵連組成。他們在收到中共部隊已經切斷通往 下碣隅里的主要補給線的報告後由古土里向北出發,嘗試打通補給路徑。它先掃清了古土里以北緊鄰主要補給線的脊線,然後乘坐卡車前進。一支補給車隊原本預計 要接受它的保護,緊接它的後方前進。在特遣隊的最前端有一個中型戰車排,最後端在卡車縱隊之後也有另一個戰車排擔任後衛。
這支縱隊在古土里山嶺線以北開闊地區撞入了中共部隊(估計約 3 營兵力弱) 的伏擊,它的潰敗敗散主要得歸罪於其中裝甲部隊的運用態度。雖然規模較小,但是在這個事例中,行動與反應等等幾乎就跟三天後在 Kunu-ri 與 Sunchon 路 段之間發生在第二步兵師縱隊上的不幸遭遇如出一轍。當那些裝甲薄弱的車輛進入敵人火力走廊時的安全完全依賴著運動的快速程度時,坦克車卻在中共部隊開始對 它們厚重裝甲不痛不癢地射擊時停下來還擊。這造成了整個車隊的停頓,並且讓卡車部隊被從側面射來的火網痛擊卻無法反擊。跟坦克部隊的多次爭論與懇求都沒有 什麼效果,他們並不受特遣隊指揮官的節制,而且他們對於自己的行動造成後方車隊的損傷的情形也無動於衷。
為了避免整個特遣隊被摧毀,步兵單位的軍官們(包括一名空軍前進觀測官)不得不起而干涉戰車部隊的行動,要求他們不要還擊而繼續前進。在車隊最後方 的人根本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更不知道引起整個車隊癱瘓的原因並不是中共軍的砲火,反而是自己的坦克部隊。最後,特遣隊中大約有半數脫身,也喪失了約 50% 的車輛;補給車隊全軍覆沒,人員不是傷亡就是被俘;引起同伴這場大災難的戰車部隊卻安然脫身,毫髮無傷。
那些能看到這支小小特遣隊遭遇伏擊與潰敗全貌的人都同意,失敗的主因不在於中共軍砲火的效果,而是在於戰車部隊自身缺乏管制,它與後隨的卡車部隊間缺乏通信,以及坦克部隊不瞭解他們打打停停的戰術對於後面車隊造成的嚴重後果。
這對於美軍裝甲部隊與摩托化部隊在陸上共同行動來說是個相當新的問題。它的共通點可以從德來斯戴爾特遣隊和第二步兵師縱隊的相同經驗中看出。它們也 許應該被更進一步地仔細研究一番,因為從中可以發掘出許多重要的教訓。而且,只要敵人繼續採取橫過後方切斷撤退路線的戰術,這個情形就可能再度發生。很明 顯地可以看出的是,除非能夠仔細地評估這個問題,並且訂定果斷的標準作戰計畫來確保縱隊中戰術上的整體行動,戰車部隊的存在對於一支經由狹窄道路通過敵方 控制區域的摩托化縱隊並不見得能保證有額外的保護作用,它反而可能增加了縱隊的脆弱性。在機動性是安全前提的行動中,原本以為是個防盾的單位卻拖累了整個 部隊的運動,
在第二師的事例中,裝甲單位散佈在整個縱隊之中。德來斯戴爾特遣隊中則是用來掩護縱隊的前頭和尾端。由於兩者在開始行動前都沒有事先確認管制與通信的方法,結果也是同樣地悽慘。
中共軍的大目標
雖然在陸戰第一師的整體行動中,德來斯戴爾特遣隊算不上非常重要,但是由於它是中共軍在對陸戰第一師攻擊中根據其整體目標獲致戰術上區域性成功的一個例子,因此我們特別強調德來斯戴爾特遣隊的經驗。在這個例子中,就如同中共軍在 Kunu-ri 以南攻擊第二步兵師的行動一樣,敵軍的主要目的在於誘使我方攻擊兵力作最大限度的延伸,然後切斷主要補給線,當主力部隊開始對其後方的壓力做出反應的時候,再以包圍的態勢摧毀主力部隊。
陸戰第一師防止了這個事態的發生。陸戰第一師不論在攻擊或是防禦的行動中,總是以最大的努力保持陣線的穩固,這包括了它最初北上長津湖區與西向柳潭 里的攻擊,以及後來向南撤到真興里的行動。德來斯戴爾特遣隊的不幸在於它受命打通從古土里到下碣隅里間的主要補給線;在此事件後,雖然中共軍切斷了古土里 與下碣隅里(陸戰第一師師部)間,以及下碣隅里與柳潭里(第五團和第七團作戰區域)間的主要補給線,陸戰第一師不曾再嘗試以兵力不足的部隊打通補給線。它 暫時接受了這個狀況。在此後陸戰第一師各單位以要塞的觀念來防禦自己的陣地,但是也採取必要的反擊行動來打亂中共軍的陣腳,並且不輕易地讓中共軍不付出代 價就取得寸土。實際上,陸戰第一師的縱隊等於是在敵人控制區域中以一連串的堅強據點所構成的。對於這些據點的補給與傷患的撤退都是由空中進行,飛機跑道的 建構早在中共軍開始在長津湖區現身之前就已經緊鑼密鼓地進行當中。
正如本文後面會再度討論的,在它的四個主要據點中──柳潭里、下碣隅里、古土里、真興里──陸戰第一師極度強調(防禦)組織的深度以及地區中各部隊 的整體性;有時甚至為了保持陣線較大的嚴密性而把緊鄰的高地棄之不顧,任其落入中共軍手中。這樣的抉擇後來證明收穫極大,並且沒有引起我方太大的損失。
中共軍在對這些堅強據點的持續攻擊中損失慘重。在這四個區域中發生的都一樣,隨著時間的流逝,中共軍的攻擊從開始時極度猛烈,強度逐漸地減弱,直到最後他 們再也受不了,從前線撤退;這時雖然他們人數仍然還有許多,並且在白天可以看到四散在原野和山嶺間,他們卻顯得十分被動消極,也沒有持續有組織的攻擊行 動。
堅決果斷的防禦影響中共軍攻擊士氣的效果可以從陸戰第七團 F 連令人驚異的 例子中看出。F 連獨力據守從下碣隅里的師部到柳潭里的第五團和第七團所在地之間的一個隘口,完全被孤立在陣地之中,守了五天五夜。在這段期間,這個連被大約兩個營的中共 軍重重包圍。第一晚,他們的陣地遭到猛攻並有一角被突破,但是在天明前又重新奪回。第二晚時,敵軍以和前晚約略相同的路線及兵力攻擊,也再度被擊退。第三 晚,雖然 F 連已經有許多傷亡,但是中共軍的攻擊也顯得軟弱無力。接下來兩天中,雖然在 F 連陣地的目視距離內可以看到有大量中共軍的活動,但是卻沒有採取任何攻擊行動。到了第五天早上,第七團的一個營前來援救 F 連,但在離 F 連不到 1000 碼處遇到中共軍強烈的抵抗而停了下來,此時 F 連雖然已經死守陣地 5 天,卻仍然士氣高昂,他們用無線電跟該營聯絡,準備主動派出一支巡邏隊替他們領路。
這個例子並不是罕有的特例,這是充斥在陸戰第一師戰鬥行動中的典型精神。「我們一直覺得是佔了上風,並且當敵人想要打上一仗時我們總能將其痛毆一 頓。」史密斯將軍談到其部隊的行動時說道。從陸戰第一師主要作戰地區各連和各排行動的仔細分析中,以及從火線上所看到中共軍的損失與反應中,都可以直持他 的看法。就他們所見所想而言,(陸戰第一師的士兵)相信他們在各場戰鬥中都是勝利者,他們自信是主要憑著自身的戰鬥力而獲致這樣的結果。他們對那些對於他 們行動嗤之以鼻的新聞報導感到憤慨(譯按:指的是從撤退以來到這篇報告撰寫期間的新聞),這些報導天馬行空地推論說由於陸戰第一師在敵人控制地區過度延 伸,因此不得不由其他非陸戰隊的單位(譯按:指陸軍)施以援手才能逃脫。
在記錄上再加這一條就足夠了:自第五團和第七團從西面的柳潭里撤出並接近位於長津湖南端的下碣隅里的師部防禦陣地開始,陸戰第一師對於其本身抵禦更 大中共軍壓力的狀況與能力感到十分有信心。從那時之後,主要的問題是在於如何能保存實力,並以最少人員和車輛的損失驅離南面主要補給線沿路嶺線上的中共 軍。
中共軍方面的損耗與隱蔽
除了那些想以直接攻擊摧毀陸戰第一師在柳潭里(兩個團級戰鬥群),下碣隅里(一個加強營),和古土里(一個加強營)的陣地,自身反而被擊潰或摧毀的單位外,中共軍自 11 月 27 日至 12 月 2 日期間的努力集中於將其他單位沿著 這些戰鬥焦點間的走廊部署展開,這些單位雖然位於各防禦陣地步兵武器的射程之外,但卻不是沒有遭到騷擾。從真興里到古土里的距離是 12 英里,從古土里到下碣隅里9 英里,從下碣隅里到柳潭里 13 英里,被飛機或是路上巡邏隊發現的目標(中共軍)通常都位於部署在這四個防禦據點其中一或兩個地方的陸戰師砲兵射程之內;另外,在大部份時間裡天氣狀況也有利於空中攻擊。
在作戰的早期階段,陸戰第一師的參二(譯按:情報)根據老百姓的報告結果,早已認為中共軍是以相當大的縱隊隊形穿過原野移動,而這些縱隊正躲藏在村 莊以及在古土里與柳潭里地區常見的礦坑之中;他們認為敵軍大部份都是以這種方式在白天躲藏起來,而不是像有些人認為的在高地挖了掩體隱蔽。這些意見都轉發 到(陸戰隊)航空隊手上。起初航空隊由於空中偵照都看不到在村莊中有任何部隊活動而對這項情報研判存疑,但是從老百姓得來的情報源原不斷,並且有北韓老百 姓請求(陸戰隊)指揮官向村莊進攻以趕走中共侵略者。
在主補給線被切斷後,(美軍)才開始對緊貼道路以及荒野間的村莊大規模轟炸。結果完全證實了當地老百姓的說法。當炸彈開始落在茅舍間時,中共士兵從 房舍中四散湧出。但是空中觀察員發現,這些士兵對於村莊房舍十分依賴,當飛機投完炸彈,甚至還沒完全離開這個區域,剩下的中共士兵就又跑回半毀的房舍中。 他們人數非常集中,據估計一整個營的兵力可以擠入大約 20 間的小茅舍裡。
在原野間活動的陸戰隊巡邏隊也有相同的報告。他們發現敵人的主要部隊都是躲藏在村莊裡,只在前方山頂工事部署少數警戒兵力。據稱空中攻擊炸坍了一個礦坑, 估計裡面大概容納了中共軍一個團的大部份兵力。從巡邏隊及各步兵連攻擊的目擊,再加上那些被俘後又被解救的美軍戰俘的報告中,可以證實中共軍在整個作戰期 間是很有系統地利用這地區各種看來正常的人造掩蔽處。
至於這種利用村莊做為大白天隱蔽處的手段是僅僅發生在此處,亦或是由於敵軍部隊沒有毯子、厚重大衣,而且只穿了網球鞋式的鞋子在零下的氣溫中行動所致,是很值得仔細考量的。
當然對那些沿著陸戰第一師主要補給線邊緣紮營,等了漫長的一個星期準備把南撤的第一師困在陷阱中的中共部隊來說,因酷寒引起的傷亡必然十分可怕。在 天候的鞭撻下,獵人自己變成了獵物,數以百計的中共士兵由於根本無法支撐而投降。許多因為酷寒而凍斃,身上半點子彈或彈片傷痕都沒有。有些投降的士兵四肢 都凍壞了,有些告訴審訊人員他們有大半星期沒有食物可以果腹,他們為了求生,挖了僅能一人容身的坑洞,整個人擠到洞裡,就像冬天的動物一樣,儘量不動以保 持身體的體溫。
這些士兵中有許多已經無法拉動步槍槍機或甚至扣扳機,但是還是有相當數目的士兵仍然有能力執行阻絕的任務,直到陸戰第一師各營將一條條脊線掃蕩乾淨 讓車輛部隊能夠通過隘口為止。陸戰第一師使用逐步射擊運動的方式,在主要補給線兩旁把中共軍掃清了寬廣的帶狀地帶;該師比較南端的據點形成了相對於這些掃 帚的畚斗,部份防衛兵力也在主要縱隊往南前進時同步配合向北進擊,也因此將大量中共部隊圍困在他們本來要替陸戰隊準備的死亡走廊中。陸戰隊突圍的行動看來 進展緩慢,讓焦慮(即使不是驚慌)的外界擔了不少心,但其真正的原因部份是由於天然環境地形造成的困難,再加上陸戰隊本身在攻擊之前總是不厭其煩地小心整 頓和準備可用的資源之故。
在整個作戰期間,氣溫大部分在華氏 20 度與華氏零下 20 度之間變動,也有過 一次積雪 6 英吋的暴風雪,在某些地方由風吹成的雪堆更高達 5、6 英尺深。
有系統地使用掩護
從置身於開闊荒野的敵軍所面臨由大自然和美軍無情地營造出的狀況看來,中共軍的主體在這周遭地區使用村莊做掩蔽並非只限一時一地的權宜之計。
實際上,由於缺乏任何其他合乎邏輯的方法,這更支持了中共軍是有系統地使用村莊做掩蔽的假設。他們一定是以西方士兵所想像不到的密度躲在那些小屋 中。由於除了是在洞窟或茂密森林地區外沒有任何其他地方可供躲藏,他們一定得將部隊在白天集中在緊鄰前進主軸或是攻擊目標的村落中。不論偽裝技術多高明, 一支大部隊不可能躲在人為構築的工事中而不被一般空中偵照發現到。他們也不可能沿著嶺脊或山頭疏散而又能在極短期間有效地集中來攻擊更具機動性的敵軍。這 些都不是人力所能為,而中共軍在韓國的行動也未曾顯露出有任何超人的能力。因此,讓這些部隊無法使用村莊做掩蔽看來應該是可以用來打亂並癱瘓他們行動的重 要步驟。不論是在那個季節,把他們驅趕到開闊荒野,他們將會喪失有效的機動性。
前進路線
真興里以北的台地屬於針葉林帶,除了近年來重新種植數目的地段外,稀疏的樅樹與白楊樹多半長在山嶺的北面與西面。中共軍攻擊時通常是沿著能夠利用這 些天然掩護的路線。當中共的戰鬥單位在這些林區停留較久時,他們有時會將這些樹在一半高度砍斷,將它們上截彎下提供較好的掩蔽。
跟在攻擊第二步兵師時一樣,敵軍在攻擊陸戰第一師時也是沿著沖刷山溝的天然路徑,以及其平行的小徑與通路,滲入美軍的主要補給線。在接近過程中沒有 半點隱藏的手法可言;他們有時用走的,有時小跑步,但都是以直立的姿勢前進。在對同一目標重複攻擊時,他們最初的前進路線會變成一條被打得很慘的路線,但 是他們使用火力的方法卻只有很少或甚至根本沒有變動。或者是由於補給物資過度匱乏,或者是由於缺少戰鬥紀律,當他們攻擊到看來快要成功的時候,往往會停下 來擄掠並摧毀(美軍的)物資。
在防禦的時候,他們的主要戰術是依賴來自俯瞰嶺脊上的自動武器火力;他們的前衛緊貼著山腳行動;當美軍的攻擊部隊被從高地來的火力阻止時,只有極少數強悍的中共士兵會嘗試逼近到可以使用小型武器或手榴彈的有效距離。
在攻擊時,他們不常翻越嶺脊線,而是沿著山腳繞一大圈。除了在少數發生於雙方進行奪取控制高地的密接戰鬥中的例子外,這個模式似乎一成不變。
在這個作戰中,和第二步兵師在 Kunu-ri 作戰中的情形一樣,中共軍喜歡採用夜間攻擊,而當被擋住或擊退時,會在黎明前撤退。他們夜間攻擊的戰術跟在「中共部隊的攻擊戰鬥」報告中描述的沒有顯著差 別,只是由於他們的攻勢都被陸戰第一師的防禦部隊所解消,所以沒有發展到完全開展的階段。他們的攻擊總是一成不變地想以機槍火力盯住防禦者,在其掩護下達 成局部突入,然後再以衝鋒槍和手榴彈嘗試造成突破。在至少有六個戰例中,這種突穿得到初期局部的成功,但是進一步的擴張戰果卻徒勞無功。更進一步的擴張不 是被陸戰隊支援武器對突破區投下綿密的火網所阻止,就是被逆襲的陸戰隊將中共軍逐退、奪回陣地。
仔細分析這些戰鬥行動,有五個案例中敵兵是傷亡於刺刀之下。陸戰第一師一直配備著刺刀,而且在陣地防禦的時候總是上著刺刀的。不過,其中三人是被同 一陸戰隊士兵所殺。由於插梢在酷寒之下凍結,防禦者很少使用手榴彈在這些戰鬥中;而且如果士兵把手套脫掉來使用手榴彈,暴露時間過久的話往往會造成凍傷。
中共軍的態度
在整個作戰期間,敵軍對待美軍傷患的態度一直是不可解之謎而且在許多地方互相衝突。例如,當從長津湖東岸將美軍傷患經過湖面撤到下碣隅里地區時,中 共士兵就站在離救傷隊不到 100 英尺的堤岸。但是整整兩天的時間內,當美軍傷患或走或爬下堤岸走向安全地區時,他們沒有遭到任何射擊。替美軍工作的北韓本地人員可以走到東岸村落中美軍戰 俘與中共士兵共處的屋內。中共士兵並沒有嘗試要提供這些傷患任何食物或醫療服務,不過如果這些傷患伸手去取食物或飲水,中共軍也不加干涉。這些北韓人員公 開的在中共士兵面前向傷患傳遞紙條,上面寫著如何脫逃的步驟。中共軍並不傷害北韓人員,當有些美軍傷兵遵照指示離開屋子時,他們也不阻止。
另一方面,在許多案例中,當他們攻擊路上的縱隊時,他們總是將火力集中在標識著一個大紅十字的救護車,偏執的程度甚至到了緊接著救護車前後的車輛都不會被波及到。
美軍防禦陣地的組織
除了第七團 F 連不尋常的情形外,陸戰第一師的防禦陣地都是以至少一個營為 基礎。在柳潭里,第五團和第七團被統合起來,構成單一的防禦陣地,並將所有砲兵、支援火力、及人員都包起來。這個防禦措施有一點獨特的地方是,雖然組織十 分複雜而且外在壓力極大,所有命令決策都是由兩個團長和他們的參三以會議的方式決定,在協調一致而毫無摩擦的情況下,才能維持這種防禦的機構。在主要補給 線上的其他重要據點上,每個營防禦陣地都是一個圍繞著砲兵與跑道的緊密「刺蝟」陣地,可以面對 360 度作戰,砲兵也都面向著敵人最可能用來前進的山溝,隨時可以發射。戰鬥巡邏和擔任攻擊任務的連從基地出擊時也只在基地砲兵有效射程內活動。而且,在陣地外 圍執行任務的小部隊的活動範圍也被絕對限制在能夠與部隊主體保持無線電聯絡的距離。
在佈置這些陣地的時候,寬廣射界不是主要的考量因素,反而優先挑選那些可以提供防禦者最大交互支援的地形。陸戰第一師捨棄那些「可能」有助於長距離有效擊殺敵人的位置不用,反而將防禦陣地建立於「必定」能在短距離擋住中共軍,並且保持陣地完整的位置。
(防禦陣地)都沒有過度展開。相反地,防禦陣地集中緊密的程度讓他們能夠組織一支機動的局部預備隊。在始初階段,由於防衛部隊人數較少,地形的影 響,而且有納入機場跑道的必要,所以下碣隅里的陣地或許是這個通則的例外。不過,勤務部隊與事務人員等都在受到中共軍攻擊情況危急時,被用來堵住陣線上的 漏洞,並做為局部的預備隊。
雖然地面(凍結)的狀況讓標準的構工工具一次只能敲開一小塊泥土,各陣地還是都挖得很深,各營營長更親自檢查了散兵坑及其他工事。值得特別注意的地方是,在少數中共軍成功地侵入防禦陣地的例子中,都是由於時間太急迫、防禦部隊來不及完成工事的地方。
鐵絲網的使用及效果
陸戰第一師將擁有的少量鐵絲網都盡可能地用來佈置在各防禦陣地上。蛇籠和雙層鐵絲網被佈置來阻斷可能用作接近路徑的山溝,另外在某些地方用灌木堆和有刺植物補強,不過由於這一區樹木不多,能用的材料有限。
絆腳線被佈置在防禦陣線的前面,當可以弄得到警告焰火時,它們也都被用上。
連級的作戰(分析)提供了中共軍對於這些鐵絲網障礙極度反應的良好觀察,他們似乎對於要克服這些防禦鐵絲網完全不太熱中。即使碰到的是拉在離地面 18 英吋的絆腳線,他們仍然會停下並嘗試從其下爬過。這種反應並非個人單兵,而是全面性的。同樣地,他們會嘗試要從蛇籠或雙層鐵絲網下爬過,而非先排除這些障 礙。一名中尉的意見:「看起來他們好像對鐵絲網有種迷信似的恐懼,它每次都會把他們擋下來。」
照明的使用
在這次作戰中,相當少有機會能研究當中共軍進行夜間攻擊時,從後方使用照明方法暴露其身影的效果。迫擊砲本來有充分供應的砲彈來測試這種技巧,不幸的是照明彈都是屬於 1944 年生產的同一批有缺陷的彈藥,極度的酷寒也可能是造成啞彈的因素之一。平均說來,每四發照明彈中只有一發能燃燒。另一方面,中共軍的照明彈的光線要比我們的白得多,時間也短得多,卻幾乎達到了百分之百的燃燒率。
由於這些原因,再加上士兵都以為中共軍的照明彈是我們自己的近發彈,在下碣隅里地區很快地就有命令停止發射照明彈(譯按:原因應該是認為自己的照明彈效果不彰,反而暴露自己陣地)。不過,在少數使用照明彈,並且成功燃燒的例子中,明亮的光線對中共軍有遲滯的效果。
防禦的機制
陸戰第一師在防禦陣地之外更使用了警戒哨與聽音哨,使用的程度則視地區狀況和指揮官不同,每個基地也不相同。
在柳潭里,有些排級兵力的警戒哨被派到主防禦陣地之外 1,000 碼遠的地方。
小型聽音哨佈置在前方約 200 到 300 碼的地段。
完全沒有在毫無防備下被突擊的例子。
通常在 40 到 150 碼的距離間可以辨識出中共軍。
當敵人在逼近途中用不錯的英文喊話時(這經常發生,譯按:用以混淆防禦者),防禦陣線上會對聲音來源開火。
即使喊話者聲稱自己是陸戰隊自己人,並且說出自己的部隊番號,防禦者仍然會開火。
整個白天直到傍晚期間,陸戰隊會派出巡邏隊,主動巡邏可能接近陣地的路線。
雖然這些巡邏隊也嘗試蒐集敵軍的資訊,他們的主要目的是要對密切注意他們行動的中共軍表示,陸戰第一師不但沒有潰散現象,反而仍有相當的企圖心。
這些巡邏隊通常是連級兵力,有時也使用加強排的兵力。根據狀況與目的不同,他們有時乘車,有時是步行的。
這些巡邏行動通常不會遠離主陣地超過 1,500 碼,不過在柳潭里的據點也有巡邏隊遠達五英里的例子。巡邏隊總是在砲兵火力可及的範圍內行動,隨隊行動的有一名砲兵前進觀測官,而且,如果可能的話,空中再配備一架觀測機,以 增強巡邏隊的觀測能力,並且協助他們與主據點間的通訊。
陸戰第一師相信由於這些頻繁的巡邏行動,所以他們的主陣地在白天從來都沒有被小群的中共部隊騷擾過。
那些進入荒野地區的巡邏隊在許多時候都蒐集到有關敵軍集中地區及即將發生的攻擊的情報。
主防禦陣地在夜間通常以一半警戒的方式輪更。每個容納兩人的散兵坑中,一人警戒、另一人休息,另外有巡哨人員逐一巡查各防禦工事以便他們保持清醒。
武器在這種零下的天氣下都被給予特別的保養(更詳細的討論見後)。
以上是讓這個防禦保持活力的一般戰術與警戒措施。
要仔細描述武器的使用如何確保各防禦陣地的完整性的話會超出本報告的範圍,因為這需要一步步地描述各連如何抵擋中共軍並且反擊的過程。不過,一部份連排長已經提供了相當數量的詳細戰鬥過程資料,可以用來做一個簡短的評估。
在整個作戰記錄中最為顯目的一點是,不論在什麼時候步兵防線遇到直接突擊的時,所有的支援武器都能被快速而大量地投入到戰鬥的焦點上。
由迫擊砲、野戰砲,有時甚至包括了戰車砲所形成的火網會在中共軍有時間投入大量兵力以擴大戰果前把通路補起來。因此,中共軍的攻擊會被擊滅,突擊的第一波總是得不到後面的強力支援。
這沒有什麼極端或是不合常道的,各處的防禦不過僅僅是充分利用了支援武器的優勢,根據敵人攻擊展開的方式,以混合火力的形式來達到最大的效果。這不 過是「照本宣科」的戰鬥,而且其精度與威力更驗證了一項古老的事實,就是當正確地使用武器的時候,一定都會成功(地發揮作用)。(有效支援火力)對於這些 小而嚴密的「刺蝟」陣地的防守者士氣的影響和對被它痛擊的中共軍士氣的影響是同樣的明顯。從古早以來,當步兵和敵軍緊密交戰時,心理上總會覺得自己形單影 隻、孤立無援。但是從對陸戰第一師防守各個不同陣地士兵的訪談中,許多人都深為支援火力的靈活性與威力所鼓舞,讓他們覺得有「絕對的信心」可以擊退中共軍 的攻擊。當他們談到這些有系統的火力所帶來對士氣的影響時,他們並不是以一個陸戰隊員的身份來談論部隊的戰法,而是以親身體驗戰鬥恐怖的個人經驗來談到自 己的看法。
陸戰第一師使用的方法是,在戰鬥準備和戰鬥進行中,各級連、排長不必擔負起準備、計畫、並且導引重型支援火力的複雜工作。這些工作都由營級的支援武 器中心(Supporting Arms Center)來執行。原則上支援武器中心的協調官相當於助理作戰官,負責攻擊及防禦時的火力計畫。一般情形下,他在營作戰中心作業;但當在進行陣地防禦 的時候,他的位置通常是在指揮中心或是作戰官的營帳中。當在組織部署防禦陣地時,他會伴隨著作戰官進行初步偵察;這樣的話他會有機會熟悉陣線、瞭解重機槍 火力的部署、並且觀察那些迫擊砲和大砲火力所必須壓制的接近路線。當偵察結束後,前線陣地位置會被標記在一張戰況圖上。然後他會告訴砲兵官哪些地方要行標 定射擊。這些標定射擊是由前進觀測官來執行;當標定射擊完成後,這些資料會被傳給協調官,並且記錄在一張重疊在戰況圖的透明紙上。當派出巡邏隊時,協調官 會時時在圖上標示他們的位置,以便能快速地提供支援火力。支援武器中心協調官通常是步兵軍官,他同時也跟戰術空中協調中心(Tactical Air Control Center)密切聯繫,如果他的目標同時也適合使用空中攻擊的話,可以很迅速而有效地進行協調。
陸戰第一師各營認為他們支援火力在韓戰中的效率與組織性有一大部份要歸功於對支援武器中心作業的精益求精。
各級對於這種作業技巧都十分熱中,尤其以各步兵連為最。
攻擊的機制
陸戰第一師在攻擊時的主要特徵是它細心地準備各種武器的部署與協調的工作,以便幫助攻擊的連或營以最小的代價奪取目標。
在一般典型的狀況下,步兵連暫時地會被從高地來的熾密自動火力釘住無法動彈,而且從敵人部署的情形看來,防禦火力會來自許多不同方向,攻擊線要持續前進的話會產生重大傷亡。
(我們發現中共軍通常以這種方式佈置山頂的陣地:沿著山頂的陣地通常是比較不重要的,它們通常是用來分散敵人注意力,自動武器真正集中隱蔽的地方是在兩山之間的鞍部。)
該步兵連會就地據守並且呼叫迫擊砲火轟擊敵人位置。
在這同時或是緊接在迫擊砲火之後,砲兵火力會轟擊敵人火力密集的位置,以及其後的嶺脊。
通常有個空中管制官伴隨該步兵連。
一些飛機已經被召來現場,當最後一發砲彈落下時,這些飛機會對同一敵人位置進行空中攻擊。
根據與中共軍陣地的距離遠近,步兵會在飛機開始對地攻擊時,或者是最後一顆炸彈爆炸時開始向前突進。
陸戰第一師各級步兵單位和眾多支援火力在攻擊間的這種協調並非希罕或不尋常的特例。
這是一般的程序。在北方的作戰中,很少有不遵循這樣的程序的例子。各連、營、團一次又一次的攻擊,都是根據同樣的模式。
對一般士兵來說,這是他受到所有可能提供一臂之力的支援火力支援的最好證明。
毫無疑問的這種對支援火力的信心對步兵的攻擊行動有非常正面的影響。
這種混合了平射、曲射、以及垂直落下火力的互補增強的效果,無疑地要比各種火力單獨使用時殺死更多中共軍。
不過,最主要的效果還是其對士氣的價值,特別是對攻擊中的步兵的鼓舞。
攻擊的步兵連注意到的是,即使大量使用砲兵火力,並且能夠準確地命中目標區,除了在落下爆炸時之外,並不能壓制中共軍的火力。當砲擊停止時,中共軍的自動武器馬上就又開始射擊。
不過如果是空中攻擊的話,對於防禦者士氣的影響則有直接與顯著的不同。即使中共軍沒有被轟炸與掃射消滅,他們的陣地也會沈寂一陣。從次復一次的例子中看來,我們可以推論,似乎根據轟炸對防禦者造成的實際損失與震撼程度的不同,防禦者受到震撼不能回復的時間長度約在 12 至 25 分鐘之間。
近接空中支援對士氣鼓舞的效果可以從陸戰第一師一名營長的話中驗證:「空中攻擊激起我們士兵新的氣力與決心的程度,不是親眼目擊再多的砲兵火力落下 所能比擬的。士兵們看到飛行員們冒著極端的危險低飛攻擊,效果就像磁鐵一樣會讓他們被吸引著想再度攻擊前進。」許多其他連、排長也有類似的說法;他們對於 這種鼓舞士氣的效果在許多戰術狀況下引起的結果有極為詳細的描述。
有關於地面與空中的協調合作的案例以及導致其成功的作法的資料都已經被蒐集做為基本作戰研究之用,本研究報告也簡短地使用其中一部份,但並不詳細地描述討論,因為空軍的戰術作為不屬於本報告的範疇。
行軍要求
在陸戰第一師從下碣隅里向南的攻擊中,除了駕駛兵及車載武器的操作手外,所有能行動的人都下車步行,並且隨時都準備擔任步兵的任務。
它命令所有被棄置的車輛必須是完全無法修復的;只有在現場最高階的指揮官的許可下才能丟棄任何已經損毀的車輛。
今天,在整個師裡,這道命令的發佈與遵守已經是他們引以為傲的重點之一。
酷寒的影響
陸戰第一師在真興里以北的作戰是近代所有美國部隊的作戰中,對於酷寒的氣候加諸人員、武器、裝備之上的效果提供了最好研究機會的一次。對於這個題目各個不同的面向,已經蒐集了大量的資料並且有部份整理過了。
這可以導出一些概括的通則以及相當程度特定的應用。
陸戰第一師和任何根據現行編裝表配備的美國師團一樣有相同程度的配備以遂行寒冷氣候下的戰鬥。
不但如此,它的規範更給予士兵個人在嚴寒下最大的生存機會,並且讓他不至於匱乏或受到嚴酷的考驗。帳棚隨軍攜帶,並且在戰鬥狀況許可下儘量使用。不 論是外圍警戒哨的士兵,或者是遠離防禦陣地長時間暴露在酷寒下進行攻擊的部隊,一旦回到己方防線時,都會被輪派到有暖爐的營帳取暖。在這些營帳中他們能夠 將襪子烘乾,並且讓防寒鞋解凍。在那裡還有熱咖啡和在滾水中加熱過的口糧罐頭供應。
傷患被安置在有暖爐的營帳。當營帳開始爆滿時,那些輕傷的被輪替回防線上,不過為了怕他們傷勢惡化,傷勢時時都被檢查。
由酷寒及過度消耗體力引起的重度休克或脫力的病患則可在有暖爐的營帳中休息 24 小時,然後就回到戰鬥線上執行任務。
上面是他們所採取來在嚴酷氣候下維持部隊健康與戰力的一些措施。其結果可以總結如下:
- 大約 20% 的士兵得到呼吸道的疾病,病症從重感冒到肺炎都有。醫事人員認為在這種狀況下算是相當低的數字。
- 士兵「戰鬥疲乏」以至於永遠無法再執行戰鬥任務的病例少之又少,幾乎不構成任何醫療上的問題。比較常發生的「休克」現象中,當事人通常在休息 24 小時後都還可以回復服行勤務。
- 該師有 2700 個非戰鬥傷亡的傷患,其中大約 2000 人屬於凍傷傷患,在這之中,95% 是足部凍傷。大部份手部凍傷的情形不算嚴重。耳朵凍傷的案例通常是因為個人不小心引起的。但是,在調查足部凍傷的原因時,史密斯將軍及麾下的指揮官和各團 的軍醫問過許多士兵、排長、和其他人以瞭解來龍去脈,他們結果估計足部凍傷的傷患中只有 20% 能怪罪傷患個人粗心大意,80% 得要歸因於作戰的狀況以及不適用的防寒鞋(見後面的註腳)。
- 由於吃了半結凍的口糧罐頭,有很高比例的士兵發生腸胃症狀以至於無法在火線上服勤。部隊普遍知道這個危險性,因此麵包及餅乾類口糧成為最熱門的食物。在作 戰最激烈的時候,火線上的士兵除了餅乾等外不吃別的。這證明了現行野戰口糧不足以提供在極端寒冷天候下部隊運動與作戰的需要。
休克與疲乏
當陸戰隊開始向北推進時,第一道寒流的效果讓一些軍醫非常震驚。在前線服勤數個小時後回到溫暖帳棚的部隊中,他們發現「許多人產生嚴重的休克反應。」
他們描述道:「數以百計的士兵來到醫護站,表現得有如經歷迫擊砲和大砲猛烈轟擊過的士兵一樣。他們有很顯著的顫抖現象,但並非單純地因為寒冷而致。他們可 以用興奮劑來治療。在比較不嚴重的病例中,一杯白蘭地加上一點爐火的熱量通常可以讓他們很快地回復過來。當處於休克狀態時,這些人的心理與生理狀態都有顯 著的改變。許多士兵茫然瞪視著空中,似乎對別人的話完全沒有反應。有些人啜泣良久,卻一言不發。但是,過了幾天,當部隊開始適應這種極端的溫度後,我們注 意到這種休克反應症狀的消退。」
即使如此,寒冷,再加上激烈的體力消耗,持續地嚴重影響個人的反應機制,並且也對部隊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問題。這種極限發生在陸戰第七團第一營的身 上。當他們越過荒野進行夜間攻擊,試圖解救第七團 F 連的時候,在華氏零下 20 度的氣溫下,該營營長戴維斯中校發現雖然他的部隊仍然在和中共軍持續戰鬥中,他自己卻似乎陷入什麼都不想做的狀態。酷寒似乎把他的腦子都凍住了,他不得不 「對每個決定都再三檢視」,生怕自己在頭腦不清的情況下做出判斷。由於瞭解到他的士兵可能已經到達個人體能的極限,他命令他們停止,準備建立急速防禦陣 地。不過,在幾分鐘之內,他注意到寒冷的效應已經讓他的部隊「踡成一團」,所以他決定最好的辦法還是繼續前進。他的部隊在深雪中跌跌撞撞越過許多脊線。在 快要到達 F 連位置的最後一個山丘,當他的部隊爬到山頂時,碰上中共軍據守的地區。開始交火後,戴維斯中校親身領隊投入戰鬥。但是當他手下各連到達山頂時,他看到隊伍 先頭的人突然倒下,這種狀態感染了其他人,也像推骨牌一樣地連環倒下動彈不得。他們躺在地上「對於在四周橫飛的槍彈完全毫無所覺」,帶隊軍官或士官必須猛 烈地搖晃或是拉著他們,才能讓他們站起來。
不過,當他們打贏了高地這場戰鬥,並且在山頂短暫地休息一陣後,當清晨到來時整個營又能再度前進。
防寒鞋
防寒鞋是陸戰第一師最為怪罪的東西,而且它也被認為是該師非戰鬥傷亡的主要原因。士兵、指揮官、以及醫療人員對它的一致批評是:在行進或者攻擊前進 時,腳部會大量出汗。當行進無法持續而隊伍停止時,流的汗會沿著鞋子內側鞋墊的邊緣結冰。在這個時候,除非能夠換掉襪子並且把鞋子弄乾,要不然無法保護足 部不被凍傷。大部份時間裡,在戰鬥狀況下根本無法辦得到。
酷寒下的武器
在零下的低溫中,M1 步槍、機槍、以及 75mm 無後座力砲的的性能表現仍然十分耐用良好。
陸戰第一師各營對於後者都十分讚揚。他們認為在山頂的戰鬥中無後座力砲是「不可或缺的」,士兵並不因為它「可能暴露己身位置」而不願用它,所有人的 報告都認為它是非常有價值的戰鬥武器,特別是在對付敵軍工事的時候;士兵們也對它特別鍾愛。當用來對付掩體和其他砲位時,它的有效距離長達 1,200 碼。對它一致的看法是:「我們需要更多這種武器」。
在零下低溫的戰鬥中,105mm 榴彈砲在發射後有時會花上兩分鐘才能完成復進的程序,因此顯著地影響了發射速度。
有關白朗寧自動步槍的報告明顯地好壞不一,有可能是由於在寒冷狀況下保養方法上的差異所引起的。陸戰第一團下的各營不使用擦槍油,用汽油洗槍已去除 任何殘留的油漬,並且不時地開上幾槍以保持武器溫暖,他們沒有任何問題。另一方面,也有一些在同一團下的連,仍然使用薄薄的一層擦槍油,也不定時開槍保 暖,但他們的武器卻也毫無問題。陸戰第七團 F 連的白朗寧自動步槍在持續戰鬥中夜復一夜地故障失效,但到了白天檢查時卻又找不出問題所在,小心地保養也毫無幫助。其他單位也報告有相同的經驗。不過,白 朗寧自動步槍的操作性能平均說來仍然良好,而且使用它的士兵通常對它都有信心。在酷寒下性能上以及保養方法上的差異(在陸戰第一師及第二步兵師中都一樣) 應該顯示了需要對這武器進一步地測試與實驗,以找出可能最佳的解決之道。
陸戰第一師的指揮官及士兵們對卡賓槍沒有多少信心。一般的看法是當卡賓槍被改良成全自動時,反而變得「太嬌貴」。陸戰第一師各步兵連中最好的記錄是大約有 30% 的卡賓槍會故障。當士兵們有機會弄到 M1 半自動步槍時,他們會把卡賓槍盡快丟棄。也有人抱怨卡賓槍缺乏「制止力」。一些排長和班長談到曾經在不到 50 英尺的距離打中中共士兵兩三槍,看到他咬牙皺眉,卻仍能繼續逼近來。
整體來說,陸戰第一師各營對各種迫擊砲的操作性能非常滿意,其中部份單位對四二砲特別讚賞。他們覺得如果有更多這種砲的話效果會更好,特別是如果能 將其輕量化以便移動,但仍能保持在短距離時同樣的爆炸威力的話。不過,不論是哪種口徑的迫擊砲,當架在凍硬的地面以高速快放時,往往會「把自己打壞」。最 會出問題的地方是砲座底鈑,不是扭曲變形,要不就是龜紋斷裂。高度調整螺絲也會在酷寒中鬆動,並且很快就鏽蝕。資料中也發現擊針非常容易斷裂,以至於彈藥 營不得不就地取材製造。四二砲在這些問題方面比輕型迫擊砲要少得多。砲管方面,沒有爆裂的現象,但是槍械士發現由於寒冷的關係,砲彈尾翼在砲膛上留下的刮 痕似乎較深,也導致過度的砲口焰。在整個作戰中使用迫擊砲最多的應該是陸戰第一團,例如,連著 14 晚,60 砲整夜持續發射。在作戰結束時,這個團裡所有的迫擊砲都必須被全部或部份地更換,沒有任何一具是還在安全的操作狀況。
陸戰第一團也用汽油來洗機槍。機槍的潤滑油在酷寒下會變得非常黏滯,直到變暖前會讓槍機動作變慢。不論周圍狀況如何,重機槍每 20 至 30 分鐘就得發射一陣,以保證能夠運作。在這武器中的抗凍劑可以承受大約零下 30 度的溫度,但是它只保護了槍管,槍管延伸部、槍機、以及緩衝組件都沒有保護。金屬部份會結霜,會把整支槍凍得結結實實;因此定時地開上幾槍是必需的。
3.5 吋火箭筒的彈藥在最冷的幾天裡都凍裂了,根據對它瞭解的人的說法,它們本來應該能夠抵抗零下 20 度的低溫的。士兵們嘗試著將它們埋在凍土層以下來保護它們,但是這努力並沒有成功。
史密斯少將注意到直昇機在這種寒冷稀薄的空氣中的浮力減弱不少,降落時往往會從離地 10 英尺處重重落下。至少有一架直昇機就是因此而毀損的。
另外,在空投物資時,貨包中有很高的比例,大約十分之一,會在降落傘能夠展開前就跟傘包脫離。這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為寒冷氣候加上高度的關係,還是 有其他因素。不過,在柳潭里據點這種垂直掉落的彈藥包中,士兵們發現砲彈如果是裝在木箱中的話,幾乎都還可以回收使用,但是如果是裝在金屬箱裡的彈藥的 話,會毀損得無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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