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主動開戰之無準備

國軍在上海主動開戰的決策相當輕率。8月7日國防聯席會議上才統一了軍政高層的認識,要在華北持久抗戰。8月9日晚上海發生虹橋事件,8月11日老蔣就決定派兵給張治中,圍攻上海的日軍,但是整個決策過程有很多問題,例如對上海日本駐軍兵力估計不足(雖然張治中浮報一倍以上,8月9日電稱上海日本陸戰隊五千人,在鄉軍人三千人,壯丁義勇隊三千五百人,艦船上還有三千水兵隨時可登陸),更以為張治中麾下兩個師就可以解決上海日本陸戰隊,連其它部隊都未通知,連空軍也未考慮調動。看下面幾個文電,足以為證。
張治中8月12日三封電報中,前兩封報告調動情形,第三封中午的電報就很有意思。顯然此時老蔣還沒有下令開戰,但是張治中急吼吼地想要馬上在13日動手。而且看來空軍原本也未被包括在淞滬作戰之內,張治中也沒說空軍可以有極大助力,政治敏感度極高的他反而是提醒老蔣,「則可稍一振中外人士之觀聽」,而這一句話,也正好詮註了老蔣在淞滬主動開戰的主要意圖,非戰略,乃政略爾。

空軍方面,很顯然地在8月11日並未接到任何要在淞滬作戰的指令。12日白天空軍僅令駐南京附近部隊特別戒備,派機凌空巡邏警戒,防敵空襲首都。直到8月13日下午14時,才發出第一號作戰命令,指示華北方向空軍主力部隊在14日黃昏之前往南調動到曹娥、筧橋、廣德、揚州等地。我們應該可以推得:老蔣在11日命令張治中調動部隊時,恐怕都沒想到要調動空軍支援。應該是張治12日中午的電報才提醒他該調空軍。

而張發奎在12日13─15時的電報更有意思,讓人大開眼界。





張發奎當時是蘇浙邊區綏靖主任,駐於嘉興,黃浦江以東暨杭州灣一帶都是他的防區(滬杭分區),等於是張治中(京滬分區)的右翼。可是在這封8月12日下午的電報裡他卻說「文白兄所部,聞真晚已推進上海附近」、「未奉明令,不敢擅動」,這也就是說,張發奎根本沒有接到要在上海作戰的命令,也沒有接到要支援張治中的命令。老蔣調動張治中部隊,也沒有通知張發奎,還是他私下聽「聞」來的。他也不曉得老蔣要在上海開戰,還以為是張治中自作主張,遂有「文白兄方面似已決心主動」之語。而提到張治中「堅邀本區派部推進龍華」,更是讓人大訝!這是什麼跟什麼啊?張治中「堅邀」別人參一腳,上海灘大佬邀人助拳砍人嗎?
老蔣做下的是什麼樣的決策與準備?

OMG!

參考電文


《抗日戰爭正面戰場(上冊)》,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著,pp. 339─341

上海作戰日記(1937年8月11日)


八月十一日(真)
一、日方向政府提出下列二點:(1)撤退保安隊。(2)所有保安隊防禦工事應拆除。
二、日本第二艦隊聞已到滬。日方一面贊同以外交方式解決本案,一方增兵威脅。
中央決心圍攻上海,本晚處置如下:
(一)令張司令官治中率領第八十七、八十八兩師於今晚向預定之圍攻線推進,準備對淞滬圍攻。
(二)令蚌埠之第五十六師星夜開蘇州,歸張治中指揮。
(三)令嘉興炮二旅即開砲兵一團赴蘇州歸張治中指揮。
(四)令炮十團(新十五榴)在京之一營開赴蘇州,歸張治中指揮。(炮十團之一營及炮八團原已在蘇、錫一帶。)

張發奎致蔣介石何應欽密電(1937年8月12日)


限即到。南京委員長蔣、軍政部部長何:2376密。萬急。文白兄(按,張治中)所部,聞真(按,11日)晚已推進上海附近,堅邀本區派部推進龍華。職以滬杭線上僅阮師一團集結嘉善附近,推進後則全線即無一兵可資連繫,且未奉明令,不敢擅動。故昨星夜僅將嘉善一團進駐松江。茲情勢漸迫,文白兄方面似已決心主動,本區後續部隊,尚無到達確期。除顧慮雙方協同,先將守護杭州飛機場一團星夜車運松江集結待命外,究應如何處理,懇迅明令指示,俾有遵循。職張發奎。文(按,12日)未(13─15時)。參一。印。【嘉興】

張治中致蔣介石何應欽密電(1937年8月12日)


(1)
急。南京委員長蔣、部長何鈞鑒:1120密。本軍從貫徹掃蕩淞滬日軍之目的,即於本十一晚,以已準備之火車、汽車輸送現有軍隊至上海,置重點於江灣、彭整(浦)附近,準備對敵猛施攻擊,進占敵軍根據地而殲滅之。對各部之處置如下:(1)現在上海地方部隊,主力固守真茹、閘北、江灣市中心區、吳淞各要點,一部警戒滬西滬南,掩護軍隊前進。(2)八十七師推進有力一部,確佔吳淞,主力輸送到達前進展開於大場、江灣以北地區後,再推進至江灣市中心區,準備攻擊,另以有力之一部,控制羅店、瀏河。(3)八十八師欠一團輸送到達前進展開於真茹、大場(不含)之線後,再推進至閘北、江灣(不含)準備反擊。(4)炮十團一營及炮八團,進至真茹、大場佔領陣地。(5)鐘旅在松江之一團,轉蘇嘉路至南翔待命。(6)五十六師輸送到崑山後,進至太倉支塘待命。(7)八十八師五二七團至南翔,為總預備隊。(8)職擬十二日上午進至南翔。職張治中叩。文丑(按,12日01─03時)。印。(吳縣)

(2)
限即到。南京委員長蔣、部長何鈞鑑:外密。1、職於今文日(按,12日)午前八時半到達南翔。2、八十七師二五九旅,本晨火車輸送至真茹完畢,現推進至江灣中心區。五二一團(欠一營)已由汽車輸送,確佔吳淞。師部及五二二團一營已至國家宅,餘尚在汽車輸送中。3、八十八師已有二列車到真茹,餘在陸續輸送。4、炮十團一營已在大場、真茹佔領陣地完畢。5、餘部均在輸送中。職張治中叩。文已(按,12日09─11時)。印。

(3)
限即到。南京委員長蔣、部長何:〇密。本軍各部隊在本日黃昏前可輸送展開完畢,可否於明(元)日(按,13日)拂曉前開始攻擊。我空軍明晨能否同時行動?能否調張大隊長廷孟擔任是項任務?乞示知。職見一般對空軍似有微詞,如能於此役發揮我空軍極大威力,則可稍一振中外人士之觀聽,幸甚,禱甚。職張治中叩。文午(按,12日11─13時)。於南翔。印。

蔣介石復張治中密電稿(1937年8月12日)


限卅分到。南翔張司令官文白兄:文已、文午電悉。〇密。希等候命令並須避免小部隊之衝突為要。中〇。文酉(按,12日17─19時)。侍參。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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